我会死啦

© 崤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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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信一则:

亲爱的查拉图、密修会之主敬启:


       我想寒暄可以搁置一旁,毕竟光是这个称呼就充满了讽刺意味,你比所有人都清楚,我不是那种喜欢装腔作势、假惺惺地讲话的人。当然,我虽然是故意对你施以此类调侃,但却不是以此作为动笔的目的——你总是觉得我分不出轻重缓急,在书信里只会说俏皮话?但是这简直就是污蔑!查拉图斯特拉,前几次我给你的信都没有回音?难不成你灵界的信使于中途夭折,或者被别的什么神话生物一脚踩死,没来得及将我的思念寄到你手中(或者你的秘偶手中)?别说笑话,也别欺骗我,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就是不愿意给古斯塔夫先生回信:执政官的亲笔,你就这样弃之脚下,使其消湮于卷帙浩繁、无尽的信封之海?你这次必须给我回信,否则从前的一切约定通通作废,连带我们没契约过的盟约一起。查拉图,我拿我斩下前朝皇帝首级时的决绝意志为证:虽然这些话说着好笑,却绝不是在玩笑。背信弃义和翻脸不认人是统治者的绝佳美德,就按照我曾与你看的《君主论》手稿来念,“功成名就的君主……最善于使用狡诈的手段愚弄世人。”¹上次你摆出那副模样说什么“罗塞尔,我相信你”的时候,没有在背后偷偷回想这句卑鄙又明智的格言?查拉图,你非要同我闹起来?


       好吧,现在,我就假设你已经对这封信件的重要性有所认识……总归,正文从现在这一行开始。虽然你未曾在因蒂斯共和国的政治楼宇中谋求一官半职,但确实是无可辩驳的荣誉军政大臣(这一行字写得极为扭曲,看上去笔者在书写过程中笑得停不下来,以至于墨水飞溅,字迹摇摆)再加上其他称号,那么,我可敬、可靠、可亲、可爱的隐秘幕僚!如果你对新政的推行有所关怀,愿意分出半只乌鸦秘偶来我的白枫驻守,那么就至少应当知晓,现今,距离我们颠覆帝国、铸就新生的共和国已有五年时光之久,而那些最初被政治批评家称为“离经叛道”的纷争之举、又或者改弦更张后的“宛若浮空一般荒诞不经”的改革措施,到现在皆已有了实证的结果:这共和的土壤,新政初次试行的大地,我们一手扶持长大的因蒂斯,举国上下无一处不安稳,无一处不繁荣,无一处不秩序。


       我在此毫不谦逊地向你描绘这个世界的未来,并非因我拥有占卜未来,预言命运的神秘力量,而是因我具备改写版图、命名世界的底气。前些天蒸汽教会为我送来一封孩子们共同书写的短信,里面无不是纯真稚嫩的感激与赞扬;知识必须与思想并驾同驱,合道而行,且不能总是被某一阶层垄断,否则为了打破分配倾斜的变革就毫无意义。观此刻,政教的改革已然落幕,知识大厦则平地而起,在竣工仪式后即将正式开张——这一切甚至用不上二十年时间。与此同时,你也知道,我同蒸汽教会如胶似漆呢……我说服蒸汽教会,要他们不再掌控晋升的尺度,于是,上个月我刚刚突破低序列的限制,那几乎是续接了一段青春:这意味着,我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留作宏图伟业。我们仔细清点一遍,从革命前的思潮涌动,到现今富庶繁华的自由之都……到这个交由人民主宰的特里尔,多少项曾经的密谋已成现实?查拉图,我应该同你喝一杯才对,毕竟你是这些梦想的见证者,你是我这些梦想的老师……


       那么,现在最应该提上日程的,正是许多年前我同你在小阁楼吱呀作响的软椅上商讨的那些未经仔细绸缪的计划的后半截——我们当初的高谈阔论(也许主要是我,你负责纠正一些引据史料上的谬误)是怎样的来着?那时我偏偏倍受帝国贵族阶层的青眼,一路青云直上,可谓前途似锦,即将飞黄腾达;但背地里躲去你的小屋时,口中念叨的还是写惊世骇俗的大逆不道之语。我说我是被时代所选中的人,你居然不笑话我,就纵容我在那里的木板桌上勾画蓝图:一开始那只是个谁都不放在心上的笑话,青春时谁不曾做过统治国家的春秋大梦?我对你说“我要掌控因蒂斯!”,你呢,查拉图,你倒好,你居然一本正经地说,“那好,未来的陛下,我请求加入您的联盟……”真叫我以为自己走上了辉煌坦途,已经成为这里的天王老子了!我又说,“不行,你有没有听说过另一种国家?在许多历史、政治专家的设想中,一些不太出名的政治专著里头,它被频频提起,叫‘共和国’…”你就这样点点头认可了,真是荒唐到要人发笑!我的共犯,我犯罪的引路人……前朝君主若是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便一定会第一个端了你那间小破房子。我的第一场演讲就在那里展出,我的第一次阴谋就在那里筹划;我用一根短短的白色粉笔写到:先是推翻索伦家族,再是对内的秩序重组,这是一系列复杂的复合过程,政体变革、宪法修订、卫生运动、资源分配、教育普及、市场管控、产业收购……在这些做完之后,紧接着,我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到那时候,我手中的因蒂斯便在世界上大放异彩!接下来我要开船去挫挫鲁恩人的锐气,至少把索伦失掉的海权与殖民地抢回来,从西海岸出发,用我新设计的的舰艇要他们把南边的矿地吐出来……而且,特里尔不接海口呢,我们正需要这个……”“之后,咬下他一块肉来,再从贝克兰德出发,在罗思德群岛开始……再往上,途径拜亚姆的那片港口,那可是个好地方!”——查拉图,听我说了那么久,现在到了把这些期望一一兑现的时候了!


       我可敬的前辈,不愿提名的勋爵(一行小字:至少你曾经是。这里被涂掉了两次,看来笔者对此措辞相当游移不定),新共和国的参谋、军事官、军政大臣,密修会掌握命运轨迹的占卜家;现今,第一共和国的现任执政官邀请你来白枫宫书房一叙——这场私会中,不会有除了你我之外的任何人在场——纵使时代和教会正神都承认了我为这片大陆掌舵的能力,我也要先取得我亲爱的盟友、渊博的导师的首肯,才能扬帆起航、大展宏图嘛……(这里还有将近六行的甜言蜜语与满是赞誉和奉承的废话,鉴于全部写出来一定要引得执政官不满,马屁内容暂且收录至此)……同你就此番目的进行商讨是完全有必要的,至少在我看来,除了这条路,我们别无方法可选;这个国家正在我手中,我下定决心要让他冉冉升起,让他变得像一把宝剑、一颗明珠,要他成为此世间的绝无仅有、万国之国。查拉图,你同他们都不一样,你是我的导师……尽管我们都不这样相称,你完全明白我,你完全明白我的理想!这是必须要经历的至关重要的一环,就算为达此旅需要付出毁灭的代价——你知道,战争是重组世界的唯一途径。²此刻,我手中的建筑材料还不足以让我打造起高楼来……还得更多的资本、更多的劳力、更多的黄金、更多的土地——这场向世界举旗,为了重新规划权力与财富的战争非打不可!任谁都知道绝不可能在上坡路上停步,要是此刻闭门造车、踌躇不前,浪费大好的时光,那就是功亏一篑的蠢事!因蒂斯在风口浪尖上,不上便是下,不进便是退,不是向更强大繁盛的一侧走去,就是被紧追在身后的老鼠咬死。我迫切地、紧密地向你请求帮助,密修会的主人,要我如何颂念你的尊名?我敬爱的导师,要我如何崇拜你的伟力?改写时代的机会已经被你我紧紧握在手中,有谁不会为这种权柄动摇?……查拉图,这是盟友的请求,也是你必然会涉足的河流,必然要做出的选择。查拉图,我知道你会选择我!来成为我的臂膀,再帮我让这庞然大物焕发生机……查拉图、查拉图!


       哎、哎,唉,查拉图,罗塞尔·古斯塔夫这封信可是全然未经他人之手的,信件中的允诺也只曾对你一人言说……占卜家,竟真忍心驳了执政官的面子?一定要我唤你“老师”、“前辈”,再要我多说说几句廉价的甜言蜜语才肯现身?查拉图,别耍花招了!今夜七点过一刻,我必须要在要在白枫宫见到你的影子。那支要改写世界的奇迹之笔也交由你随意涂抹形状,你不正是爱我这不加掩饰的野心勃勃?


      (一段涂涂改改的话,看不清内容,最后改成了个鬼脸)


                                              你的,

                                                    R.G.


¹:引用自《君主论》第十八章“那些功成名就的君主,一个个不把守信当一回事,而且善于使用狡诈的手段愚弄世人,就这样征服讲究诚信的人。”

²:这是我胡扯的。但是它最常见,最常用,也一般只用这个;行之有效,且见效最快。保证在贤明君主在位时可以一次性完成,以除去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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